故事发生在宋朝嘉定年间,虢州有一个名叫潘守富的木匠。潘守富自幼跟随父亲学的木匠手艺,等到他二十岁的时候,所有的技艺都已经十分精通。在当时那个年代,手艺人很受推崇,潘守富不但会木匠活,而且人也长得帅气,因此不少人登门提亲,想把自己女儿嫁给他。
最后几经挑选,潘守富娶了邻镇宋石匠的女儿宋燕娘为妻。宋燕娘长相十分出众,有闭月羞花之容,沉鱼落雁之貌,走起路来袅袅婷婷,说起话来燕语莺声。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,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,泪光点点,娇喘微微,说不尽万种风情。
潘守富心中感慨,自己得了这样一个娇妻,人生也算不白活。邻里们见到他们夫妻二人,由衷赞叹,真是金童玉女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也有光棍看着眼馋,暗暗骂道:“潘守富只不过是个臭木匠,他有什么德行能够配上如此天仙?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,可惜可惜!”
潘守富也不管外面的闲言碎语,金屋藏娇,自己受用便好,每日吃罢晚饭之后便关门就寝。帷帐之下,男儿玉杵七寸多长,硬似混铁直捣黄龙,女郎洪水泛滥迎来送往。两人颠鸾倒凤,同谐鱼水之欢,屋内红烛高挑,床榻上水花四溅,两人折腾两三个时辰才相拥而眠。
婚后俩月,潘守富对妻子说道:“我恨不能天天与爱妻做到一处,但是为夫还要挣钱维持生计,倘若我们坐吃山空的话,这点家底迟早会被吃空。我听说汴梁城十分繁华,那里的新贵富绅也多,我到汴梁城闯荡一番,看能不能找些活干,到时挣个几十两回来,再好好陪娘子。”
宋燕娘给潘守富收拾了一些应用之物,夫妻二人才洒泪挥别。当时潘守富的父亲已经亡故,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丁氏,自从潘守富离家之后,宋燕娘便和婆婆丁氏相依度日。宋燕娘十分贤惠,每日在家中洗衣做饭,闲暇之余纺纱织布,贴补家用。
潘守富几经辗转终于到达汴梁城,但是却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繁华,当时宋金正在交战,朝廷内忧外患,汴梁城十分萧条。许多有钱的商贾都跑到南方避难去了,城中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没钱的小民。潘守富本打算干两三个月挣几十两回去,结果在汴梁城待了整整大半年,才挣到十几两银子。
潘守富心想离家日久,不如先回家看看,然后再从长计议,到时再找谋生的地方。潘守富思妻心切,风雨兼程赶回家中。他刚进城的时候,正好遇到自己的邻居陈景生,陈景生是个货郎,两人年龄相仿平日关系不错。
陈景生一看到潘守富,显得十分激动,说道:“潘大哥,你几时回来的?”潘守富说道:“我今天刚回来,现在还没到家。”陈景生说道:“咱们兄弟二人多日不见,我请哥哥喝几杯酒,不知潘大哥是否赏脸?”
潘守富说道:“瞧兄弟这话说的,今天哥哥请客,咱兄弟俩好好喝一会,前面庆丰楼他家的女儿红不错,咱就去那喝吧。”庆丰楼是虢州府有名的酒楼,上下总共有三层,潘守富和陈景生挑了一间三楼靠窗的雅间。
陈景生执意这次他请客,潘守富争竞不过,只好坐在包房之中等候,陈景生下去点菜。等菜上齐后,潘守富看见一桌子全是绿油油的素菜,于是笑着说道:“兄弟,你现在开始信佛了?咋一个荤菜都不吃了?还是你手里紧张了缺钱花?哥哥挣得有点工钱,不如借给你些。”
陈景生长叹一声说道:“不瞒哥哥,如今弟弟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,倒不是钱的事,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,他妻子趁他不在家,到青楼揽客,如今我那朋友还不知道,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他,倘若告诉他,我害怕掉了他的面子,但是如果不告诉他,我又过意不去,怕他蒙在鼓里。”
潘守富思忖片刻后说道:“那你暗示他就完了呗。”
陈景生点了点头,喃喃说道:“暗示?好主意!来哥哥,吃菜!”
潘守富看着满桌绿油油的青菜,似乎明白了些什么,当时简单吃了几口,又和陈景生闲聊一会,便匆匆朝家赶去。潘守富出了庆丰楼没走多远,一个老妇拦住了他的去路。那老妇穿金戴银,脸上涂着胭脂香粉,看上去应该是个富家太太。
那老妇指了指潘守富身后背的工具箱子,说道:“这位师傅,我看你背着木匠的家伙事,木床你会修不?倘若会修的话,想请你帮忙修下床,银子不会少你的,我这边等着做生意要用。”潘守富心想,看来今天自己要发笔小财,于是说道:“修房建屋都是手到擒来,更何况区区一张床,您等着瞧好就行。”
那老妇人点了点头,带着潘守富来到当地的一家青楼。
潘守富还是第一次进青楼,只见里面的女子皆是美艳无比,妩媚妖娆。老妇带着潘守富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,雅间门口站着几个排队的汉子,老妇抖着手绢说道:“几位大爷久等了,我把木匠师傅请过来了,等会儿他修好床之后,大家就可以轮流到里面消遣了,众位先别着急啊。”
等潘守富进了屋,见屋内坐着一个黑汉正在喝酒,那黑汉看上去应该有二百斤往上,好似一头大肥猪一般。黑汉见老妇进屋,有些埋怨说道:“老鸨,你为何出去这么久才进来,我刚骑了上去,那床板就断成了两截,差点闪了我的腰。你这床不弄结实些,如何让客人们玩得尽兴?”
老妇赔笑说道:“我请来了木匠师傅,这次一定让他给弄牢固了,到时好让大爷在床上驰骋。”
那雅间是个套房,里面还有一间,屋内只有一张木床,只见那床边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美妇,潘守富定睛一看,那美妇并非旁人,正是自己的妻子宋燕娘。潘守富勃然大怒,指着宋燕娘说道:“好你个宋燕娘,竟然趁我不在家做这样不知羞耻的勾当。”
宋燕娘也没有慌张,大声说道:“你吆喝什么?我出来挣钱不还是给你花?你们潘家吃的喝的,不都是我挣来供养你们的?再者说了,你那三寸丁也满足不了我,在场的诸位大哥,哪个不比你强?要是依我说,你还是老实把床修好,别耽误我接客,要不然以后我断了你的银子。”
众人一听宋燕娘说这话,纷纷对潘守富指指点点。
宋燕娘在青楼接客已经几个月了,那些之前窥觑她身材的汉子们,情愿花重金排队求嫖,潘守富的邻居陈景生得知此事,故而见到潘守富之后,请他喝酒给他暗示,希望潘守富能有个心理准备,免得一时冲动闹出人命。
潘守富此时哪还有心思修床?他拽着宋燕娘的头发,强行把她拉扯回家,当时街上的行人很多,众人见有热闹可看,纷纷跟着潘守富来到潘家。但是等潘守富到家之后却傻了眼,只见他家中还有一个妻子宋燕娘。
这下众人也都是惊诧不已,难不成这宋燕娘有一个孪生姐妹?
潘守富问道:“你们两个谁是我的妻子宋燕娘?”
两个宋燕娘都说自己是潘守富的妻子,说对面的是妖精变的。潘守富问二人一些夫妻往事,两个宋燕娘回答一模一样。这下可让潘守富犯了难,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妻子。
就在这时,潘守富的母亲丁氏走了出来说道:“我和儿媳一起洗过澡,我知道儿媳胸前有颗红痣,倘若这二位身上,哪个胸前有红痣的便是我儿媳。”
这时,靠近潘守富身边的那个宋燕娘,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说道:“你们看,我这里有红痣,我才是真的宋燕娘。”众人一看,那宋燕娘胸前果然有颗红痣,众人这就准备去抓院内那个宋燕娘。
丁氏连忙说道:“那个有痣的才是妖精,我儿媳身上根本就没有痣,我知道妖精会变化,故而用话骗她的,大家快抓住她。”
那个假的宋燕娘一看露了馅,摇身一变,变成了一只大狐狸,众人皆是惊骇不已。
那狐狸跳上房顶,口吐人言,指着潘守富骂道:“姓潘的,你羞辱我狐妻,害她丢了道行,我此番就是要报复你,让你常常受辱的滋味。”说罢,那狐狸转身就要逃跑。
原来,潘守富去汴梁做工时,途经一段山路,他见路旁有个妙龄女子采菇,一时起了邪念,将那女子拖到草丛中强行玷污。事罢之后,潘守富担心女子状告自己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将女子一斧子砍死,然后推下悬崖。
潘守富不知道的是,那女子其实是九尾狐所化,九尾狐总共有九条命,他将女子害死,算是去了九尾狐其中一条命,九尾狐的真身被毁,它只有再过五百年才能幻化成人。公狐得知妻子被潘守富所害,于是化成潘守富妻子的模样,大招大揽在青楼接客,来败坏潘守富妻子的名声,好让潘守富无地自容,生不如死。
那狐妖刚想逃走,结果被一道天雷击中,瞬间化成灰烬,可能这是它修行之路上的雷劫,也有可能是因为它报复人类,遭到了天谴,至于真相我们不得而知,终归狐妖算是死了。众人这才明白,潘守富的妻子宋燕娘并未做出任何越轨之事,反而是潘守富做了禽兽不如的勾当。
自从狐妖死后,潘守富夜夜梦见狐妖找他索命,潘守富饱受折磨,最后精神崩溃,几日之后便上吊自杀了。而那些曾经和狐妖云雨过的男子,最后都身染重病,不得善终。
宋燕娘为婆婆丁氏养老送终之后,改嫁给一个名叫范进的穷秀才,后来范进登科及第,夫妇二人相亲相爱,一直白头到老。